方俊铭不知道何子文是如何与东亨攀上关系,他也不能想象何子文是如何举起刀,将金胜勋的双手斩下,再一下一下,把刀刃捅到对方的腹部,直至没柄。
他甚至不能确定这一切究竟是何子文一个人做的,还是有帮手,或者,是指挥着别人完成?在这件事上,方俊铭第一次失去了判断。从在电梯里看到何子文的那一刻起,他才知道,面前的这个人是真的变了。变得陌生,难以预料。
他第一次见到何子文摘下墨镜的样子。那眼角的疤痕,好像岁月留下的一道伤,深深地印在脸上。那疤里有方俊铭不知道的三年,也突兀地提醒着他,他们之间的距离,比三年时间更长。
如果何子文离开的这三年都是在为报仇而做准备,那么他成功了。这一次,他真的杀的方俊铭措手不及。
凌小豪在拘留所时说过,一开始的那批老千就是有人特意部署,为的是趁机在摄像头上植入黑客程式。而后来金胜勋获胜,靠的就是这批人事先设好的局。
如果何子文与金胜勋有联系,那么这一切都有了解释。他们应该是早就串谋好了来做这一场戏,只是金胜勋并没有料到自己会被人卸磨杀驴。这一招,正好将最大的嫌疑又推回了凌小豪的头上。假使这时金胜勋作弊的事实被揭穿,只是更从旁证明了凌小豪的作案动机。
这件案子,怎么看都极其令人头痛。方俊铭没有想到,几年销声匿迹,何子文一回来,竟然会送他这么一份大礼。
“方生,你笑什么?”林美薇诧异道。
方俊铭一手撑在额角,把精神又集中到眼前的谈话,道:“没什么。只是有人送了我一份大礼,我在思考该如何回礼。”
林美薇不明就里,看看方俊铭也似乎没有要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,她很识相地没有追问,只提醒道:“那视频……”
“多谢林小姐的线索,视频我会叫人处理的。”方俊铭道。
“那就……麻烦方生了。”林美薇笑笑,欠身告辞。
另一处,灯光昏暗的房间里,脱衣舞娘抛了个媚笑,除去最后一条衬裙,露出穿了吊带袜的大腿,和缀满蕾丝边的底裤。水蛇一样的腰肢在乐声中缓缓摆动。两个女郎都是j□j的j□j,她们背对背,臀部相抵,一边厮磨,一边断续发出呻_吟。
女郎一边扭动着,一边移向沙发,邀请一般,伸手抚上了何子文的大腿,向腿根探去。其中一个大胆的,伸手挑去了他的墨镜,伸出舌头,在他眼角的疤痕舔舐。
何子文眉头一蹙,挥手将那女郎推开,道:“滚。”
女郎有些莫名,音乐仍在耳边流淌,她们的动作却停了下来,楞楞看着何子文,不知如何是好。
“可是……”其中一个终于怯怯开口。
“这里是你们的报酬。只要你们不去多嘴,不用担心雷公子那边不好交代。”何子文拾起自己的墨镜,重新戴上,从皮夹里抽出数张大钞,扔向茶几。
女郎们彼此对视一眼,听话地收好钱,三两下套好衣服,拎着高跟鞋乖乖出门去。她们也不过是出来混口饭吃,有钱拿就好,有没有伺候到客人,又有什么所谓。
何子文听到关门声,才舒了口气。雷振轩不知怎么想的,大概觉得他办事辛苦,特意替他叫了两个脱衣舞娘来“放松”。何子文只是一味忍住,才没有告诉他,自己对女人根本没有兴趣。
不是不想扫雷振轩的兴,是根本不想说。何子文知道雷振轩为人开放,在这方面甚至算得上放浪,男女通吃,生冷不忌,绝不至于因为这些事情而对自己另眼相看。只是三年来,何子文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。他的脑中,除了报仇,还是报仇。金钱丶感情丶权力,只有在能成为报仇的助力时,对他才有意义。
他自己不点破,aidan也没有戳穿。雷振轩只道aidan一厢情愿是因为何子文不吃这套,对他们两个的过去倒从未追问。何子文有时觉得或许他并非一无所知,但没有人挑明,便索性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地瞒下去。
一杯红酒入口,滋味甘醇馥郁。从前何子文并不喝红酒,方俊铭喝红酒的时候,他就在旁陪两杯啤酒。何子文的酒量一般,喝醉后酒品更差,什么蛮横无理的要求都当做是理所当然。是到了后来,去了台湾,没人再管他喝醉以后是不是会大出洋相,是不是会像一摊烂泥醉得人事不省,他才渐渐知道要掌握分寸。
他要时时小心别人背后的暗算,因这世上不再会有人提醒他小心子弹。
一个人闷酒喝多了,久而久之酒量总会变大。何子文倒完一瓶酒,只觉得头有一些昏沈,神智仍旧清醒。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静静蠕动着,像一条彩色灯光组成的河。站在高处向下望,仿佛也能听到汽车喇叭的鸣响。
那声音,刺耳而突兀,就像电梯超时的时候发出尖锐的叫声。
何子文仿佛能闻到从身后传来的古龙水香,熟悉的味道。夹杂一点烟草的气息,从自己颈后传来。
人群散去后,独留嘶哑的电梯机械声,却仍掩不住那低沈的,缓慢的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