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心蟹黄包(中)
“今晨发生了一件怪事。”
清晨的集市,菜商和早点铺子前人头攒动,一位丰腴的少妇正与另一位妙龄少女窃窃私语着。
程年年恰巧排队站在她们之后,少妇的嗓音不大,她恰巧能听到,本不欲窥探他人隐私,少妇的话语却引起了她的注意,不由得倾身聆听起来。
“茶庄独苗萧公子被倒吊在房檐上,啧啧啧,你若是看到那副场景,定会移不开脚。”
“怎么会,这事听来蹊跷。若是他人我还能姑且相信,萧公子君子端方,谦逊有礼,未曾听闻与谁立仇,怎会?”
“哎呀,这世间衣冠禽兽的人多了去了,你看他一派正气,却不知他藏了多少龌龊心思。”
“听闻萧公子轻薄了一名有夫之妇,那罪状被死死钉在耻辱柱上呢,那女子夫君都找上门来了!”
“若不是我今日起得早,还看不到这情景,话说回来,找上门来的男子倒是很俊俏,萧公子与之相比真真是云泥之别。”
茶庄独苗,姓萧?
不会是萧致远吧?
程年年默默地回忆了一番那日萧致远自我陈述所言,心道这二人谈话里的对象就像是萧致远一般,尤其是那少妇说得绘声绘色的,可真是巧。
等等……
这长安街上,好像只有一座茶庄,也只有一位姓萧的公子。
不丶不会吧?
真有这么巧?
「轻薄」丶「有夫之妇」……
这些字眼,又与当时在她身边发生过的事情不谋而合。
她初遇萧致远,对方的态度确实过于殷勤,但总不至于谈得上“轻薄”二字。
程年年有些纳闷,如若少妇所说是真实发生过的,那么显然这件事极可能与自己有关,但是说什么她的夫君找上门开……
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想。
顾邈自那天离去后果真没再回来过。
他是魔界之主,法力滔天,就算是有聆心之镜帮忙,程年年也没能追踪到他的身影。
她后来再次拿出聆心镜倾听顾邈的心声,镜子上显示的却是一片空白。
程年年有些失望地将镜子丢在一旁,曾记得商芜向她解释过,如果自己想要打探的人设下心防,不愿被她窥探,她极有可能什么都看不到。
当然,镜子也有失灵的时刻,并非什么时候都十分准确。
即便如此,程年年还是忍不住想:
顾邈也是这样吗?
他对她无声地设下了心防?
莫名有一种自己养的崽突然到了叛逆期离家出走的沧桑感。
知道顾邈的真实身份后,她心中的不安感减轻了许多,如他这般强大,根本不用担心他的人身安全问题。
相反地,如果顾邈再次以宠物猫的形态回归到她的身边,程年年还会觉得诚惶诚恐。
就算是现在,她都没有从知道顾邈真实身份后的震惊中反应回来。
一直以为自己养了一只乖顺的猫,结果突然有一天,他摇身一变,成了毁灭世界的反派大佬是什么感受?
程年年:……大概类似于自己的房子突然塌了,但是又不得不把它补起来的感觉?
咳,有一说一,真相大白的时候还是很刺激的。
只要还好好活着,她就可以接着苟下去。
程年年这样想着的时候,她便已经后知后觉地擡脚走到萧府门口了。
擡眼便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。
多日未见,那人周身的气质更显冷冽。
他明显瘦了,程年年开始怀疑她现在见到的才是顾邈真实的形态,单薄如纸的身板,全身上下仿佛变成了一副空荡荡的躯壳,一阵风便足以将他卷到天涯海角。
如同嗜血过多而被反噬的鬼魅,形容枯槁。
可即时是这样,他也是好看的,病容似将谢不谢的海棠,颓靡里浸了瘾毒,外表却裹上芬芳甜蜜的华彩。
程年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,嘴唇翕合,却练最基本丶最简单的问候都说不出一句。
她小声嗫嚅着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……?”
他却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口花坛的边沿上,起身拉着她的手往前走。
他的手很大,却极其凉。
程年年差点以为自己握住的是一块捂不热的冰块。
手心冷得发颤,可是手指却带着微微的暖意。
她奇迹般地没有挣脱,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。
男子的面色缓和了些许。
顾邈领着程年年往前走,他使了隐身的诀,牵着她来到萧府右侧的书房。
程年年跟着他停了下来。
顾邈没有说话,他站在一旁,视线却从未离开过程年年的方向。
她迷茫地朝着四周环视一圈。
顾邈带她到这里来是要干什么?
来萧府看书么?大可不必吧,这个世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