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倾川听澜安王这么一说,骨节分明的手指相互摩挲着,眉头拧做一团,隐约猜到了什么。
“现如今是哪位太医为他每日请脉开方?”
“是太医院的左院判吴恒。”
只见他打了个响指,司琴便迅速来到了他的身后。
他垂着一双黑眸,目光斜斜的看了一眼司琴,“去,查一下这个吴恒,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交际细节以及他三族以内所有人的近况。”
“是”。
这个吴恒原是他母妃在位时提携上来的太医,对母妃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,自他母妃在当年那场大火中丧生后,这个吴恒也没见听说投靠了谁,但这么多年过去了,人的品性也是很容易改变的。
“你怀疑圣上病重与吴院判有关?”
萧倾川点点头。
澜安王瞪大了双眼,不可置信地问道。据他所知,吴院判这些年一直保持中立,从不站帮派,是以,圣上认为他不偏不倚,对他最为信赖和器重。
倒是那右院判赵嘉伟一直都是秦贵妃的心腹,这些年圣上后宫佳丽无数皆无所出,全拜他所赐。
要说圣上病重与右院判有关,他还能相信,若说是左院判做了手脚,他是万万不信的。
可圣上这病的实在蹊跷,他也不得不开始怀疑了。
在澜安王狐疑之际,萧倾川继续开口:“当下是要先想办法断掉那位每日的汤药,但是又不能打草惊蛇,然后再寻名医给那位医治。”
澜安王也点头认同,“眼下,我也是秘密进宫,与圣上叙话完又要秘密出宫,多留不得,怕引起不相关人等的注意。看来这事只能拜托柔妃娘娘了。”
柔妃是澜安王妃的胞妹,在秦贵妃之前进宫的,与当时的皇后二人情同姐妹。
秦贵妃进宫之时,柔妃已怀胎三月,秦贵妃进宫不到月余,柔妃的胎儿就早产死了。
柔妃性子柔弱,皇后死后,她这些年为了在后宫自保,便一直深居简出,吃斋念佛。
澜安王说话间便已有了主意,交代了一句:“此事,我来处理,你莫要出面。”便拱手向萧倾川告辞。
澜安王踏着夜色,出了墨园之后,上了停靠在后门的一辆极低调的马车。
“去城西春花巷!”
马车在夜色中穿梭了一会,停靠在了城西春花巷最里头那户人家的门前。
澜安王在一扇发旧的门上轻叩了两下,一个五十来岁,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开了门,将澜安王请了进去。
永昌侯府。
宾客散尽后,原先人声鼎沸,热闹非凡的大院,此刻静悄悄的,一桌桌的残羹冷炙,有些萧条之感。
丫鬟婆子和小厮忙进忙出一天了,此刻都累得不想说话,只是安静的有条不紊的收拾着。
与前院形成鲜明的对比,香雪苑这边此刻打砸哭喊声响彻半边天。
“啊!”
“我不想活了!”
“都怪季念之这个贱人!我没法儿活了!”
紧接着,又是噼里啪啦打砸茶具摆件的声音。
“母亲怎么还没来?去请母亲了吗?”
季浣凝扫了一眼砸得一屋子都是的碎片,连喘气的声音都不敢放大,面色有些冷凝着,“姐姐,你忘了吗?母亲还在禁足啊。”
季浣妗又将手上扬起的一个青花瓷罐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。
“竟无人能为我做主,我活着就是一个笑话!”
打砸了一会,季浣妗便开始拧着眉头,捂着小腹,“啊,我肚子好疼啊。”
季浣凝才想起方才李太医说的孕妇要静养,不能情绪波动过大,否则会动了胎气。
赶忙吩咐人去请了刘府医,刘府医为她施针后又开了几副安胎药。
临走前,瞧了一眼屋内的碎片,语重心长的吩咐了一句:“二小姐啊,我已为你稳住了胎象,你可不能再激动了,今日一连动了几次胎气了,再有一次,怕是会滑胎啊。”
此刻的季浣妗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“多谢刘府医了。”
眼神示意了一下翠儿,翠儿便从她的体己银子里拿了二十两塞到了刘府医手中。
自从搬到齐家外宅后,打听办事什么的都要银钱打点,她手上也没有多少可以支配的银钱,但给刘府医的这点钱她还是舍得的。
没什么比她肚子的胎儿更重要的事情了。
刘府医走后,丫鬟端着刚煎好的安胎药上来。
季浣妗一向怕吃苦药,但是这次她居然端起药碗一口便喝下去了,愣是没皱一下眉头。
放下药碗,她绞着手里的丝帕,眸光死死的盯着某一处,生出了杀意,咬着贝齿,“这季念之,就让她再活两天。”
蕙兰轩里,柳氏听刘妈妈讲了花园水榭的落水事件后,捂着胸口,气得几乎晕厥过去。
叫骂着要把季念之生吞活剥了。
累了一天的季念之,回到棠幽居换洗了之后,便沉沉睡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