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三十七)
直到在街边的排档坐了足足一个钟头,馀志锋的脸色还是红如猪肝,对着一桌的海鲜与煲仔,一筷也不动,只一味低头喝闷酒。
“喂,喂……”坐在对面的aidan放下酒杯,不满地敲了敲桌子,企图吸引他的注意,“你够了没?这样失魂,究竟是因为销魂还是嫌弃,总不见得……是因为被文少误会而伤心吧?”
馀志锋对aidan的问话置若罔闻,自顾自又灌下一大杯酒。
“千万别同我说是因为你有心上人,被我夺走了初吻,所以现在心中懊悔。”aidan不齿道。
馀志锋被针扎到似的猛然擡头,眼神凌厉得好似把刀,像自卫的刺猬一般,随时都准备戳得人鲜血直流。
aidan被他眼神吓得一滞,却又不忿:“哼,你以为我同其他人一样,不惜倒贴都要你上?你不中意,我还不情愿呢。”
馀志锋没有理会他的不满,忽然又问:“你为什么在那?”
aidan笑了笑,透出一丝狡猾来:“我都没问你,你倒先来审我?我先问你,你敢不敢同我一样讲真话?要是大家都不肯,无谓编谎话浪费你我力气。做了一晚戏,不累的么?”
馀志锋想起陈展飞提过的那根“针”,眼神在aidan脸上停留了一阵,终于决定不再追问下去。
“我看人一向很准,”aidan拿手指抹了抹自己的嘴唇,仿佛对之前的事情意犹未尽,“像你这样,尝过滋味都毫无反应的,倒真是少见。好似你这样不解风情的,在你之前,我也只见过一个。”
馀志锋擡眼看他。
aidan大方道:“就是文少嘛。……也不出奇,他跟方大状爱得痴缠,两人之间连条缝都不留,旁人怎么插得进去?你就不同,孤家寡佬一个,又不似要做和尚食一世斋的,身边这么多选择都一点也不嘴馋。除非……”
“你别以为自己什么都懂。”馀志锋冷冷道,话里已经带了愠怒,不是有心情跟他开玩笑的样子。
“好好,我不懂。”aidan拿手作势挡了挡,拎起一只筷子拨弄盘中的菜肴,“不过锋哥,有些事情就算不讲,你自己心里也清楚。做人何必这么紧绷,事事都摆在心里。中意或者讨厌,说出来给别人知道,也是给自己个痛快。……你知不知我为什么那么中意文少?”
aidan见馀志锋不答话,自己笑了笑接下去:“因为他什么都摆在面上。他们这些少爷出身的,都不屑去骗人,习惯了别人讨自己欢心,就不会去迎合别人。我知道,等到他真的望住我笑,那就是真心喜欢我,这同外面的虚情假意又怎么能相比。逢场作戏久了,总也有厌烦的时候,好比一个人顺耳的大话听得多了,也会想念逆耳的真话……”
馀志锋本想开口讽刺他一句“犯贱”,忽然脑中想起一个人,一个同样也是喜怒形于色,单纯直接得让人经不住要逃避的人。
面对他,馀志锋表面越是张牙舞爪得似个恶霸,心内就越是心虚气短。何子文至少表面上还披着件强悍的外衣,而那个人,一旦知道了馀志峰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,说不定会吓得即场当机,就算事后懊悔想要删除记忆,都未必能够遵照指令执行。
这样的风险,他真的不敢冒。
aidan无趣地坐了一阵,见馀志锋对自己连敷衍的心思也没有,多少有些挫败感,他扒拉了一下没吃多少的海鲜,就敲敲盘子叫埋单。
等了一阵没反应,他已觉不耐,站起身要亲自叫人,一转身,就听不远处的桌子一阵喧哗。
眼前的场景大约只能在电影里看到。aidan望着动静传来的方向,不禁惊讶得张开了嘴。
几十个人手持三尺长的西瓜刀,从马路尽头飞奔而至。被他们追在前头的,是一个破衣烂衫的女子。女子慌不择路,扑跌在排档中的一张桌前,桌旁食客们立即四散跳开,桌歪椅倒,菜汤四溅。
女人的身体才从桌面离开,几把长刀紧随其后地劈上桌面,深及寸许。众人这才意识到眼前当真不是拍戏,刀刃稍偏一点,那女子的胳膊就要落地。
女子口中呜哇乱叫,像是发了狂,随手抄起桌面的菜盘酒樽就朝追兵乱砸。她也顾不得烫,温在小炉上的清酒煮花蛤也是一手拎起来就掀。这样毫无章法,倒也把几个持刀的青年阻得一时无法近身。
一张桌上的东西砸完,她就扑到另一张桌,整个排档很快就被洗劫一空。女子最后冲到了馀志锋所在的桌边,馀志锋才看清她血污掩盖下的相貌,叫道:“may姐?”
这一叫像是把女子的魂给叫了回来,她在原地怔了怔,看着馀志锋的脸,像是在回忆他的身份。
只这一下停滞,背后就有两把长刀斩到。馀志锋一把扯住may姐的胳膊,将她甩到一边,自己也同时后仰侧身,避过刀锋。他一脚勾起桌边的折凳,擡左手接住,右手抓住凳脚把凳子折拢,飞快地举在面前挡住了随后砍到的另一刀。
他这本能的反应,就算没打算揽下这事,也已被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