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春梅先是倚在大门边,目送着胡枫离去,可很快一股冲动腾地就窜了出来,两腿不由自主地跨过门槛,准备去追胡枫。
一直守着女儿的柳大见状,一个箭步冲了上去,二话不说就把她拽进灯光昏暗的厅堂里,目光严厉地瞪女儿,脸上爬满了愠怒。
柳春梅两眼死死盯着父亲看了好半天,努努嘴,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,末了气呼呼地一把甩开父亲的手,扭头往自己的闺房里跑进去,紧接着又砰地一声把房门合上。
郑月容知道女儿的心思,又觉得胡枫这小伙子不错,也就不像丈夫那样意志坚定地捧打鸳鸯了,可也不敢当着一家之主的面挺女儿。
这会儿,她正在饭桌前收拾碗筷,看到眼前的一幕,就冲着丈夫笑盈盈地说:“春梅只是想跟知青们玩玩,看你……”
柳大龙一屁股坐在大门边的竹椅上,一边掏出烟杆装上烟丝,吧嗒吧嗒地抽起旱烟来,一边黑着张脸说:“玩玩,就这么简单?亏你还是当娘的,连自个女仔的心思都看不出来,哼!”
郑月容撂下手头的活儿,走到丈夫跟前,眯眼笑道:“啥心思呀?”
柳大龙扬起脸瞥眼妻子,没好气地说:“你要真看不出来,那就是糊涂虫!”吸了口烟又补上句,“哎,你是不是装糊涂,啊?”
“哪敢呀,你可是大队支书嘞。”郑月容呵呵一笑,诙谐地说,“你骂得没错,我这人就是只糊涂虫,啥也看不出来哪。”
柳大龙狐疑地看着妻子,好像在琢磨什么,默然好一会儿才问:“刚才好好地站在门口,突然就跑了出去,还有饭桌上给小胡夹菜那样子,你就真没看出啥名堂来?”
郑月容当然是心知肚明,却继续给女儿打埋伏,就假装若无其事地说:“你又不是不晓得,我们家春梅就像我这个娘一样对人热情,给客人夹个菜有啥好奇怪的,我看是你想多了吧,嗬嗬!”
“哪是我想多了,我看是你在给我打马虎眼嘞。”柳大龙瞪眼妻子,紧绷着脸说,“就你这么个精明人,还没看不出这门道来,哼!”
郑月容故意沉吟了一下才问丈夫:“你是说,这丫头喜欢上了人家,对吧?”
“要不是这样,这个死女仔怎么会这样,啊?”柳大龙忍不住气,提高嗓门骂了句。
郑月容摇头呵呵一笑道:“人家可是大城市里来的,怎么会看上我们乡下的女仔嘞?”
“就因为他是大城市里来的,就算看上了春梅,我也不会答应。”柳大龙喷了口烟,执拗地说,“这帮知青只是响应号召来劳动改造的,总有一天会回去,是肯定不会在农村安家落户的。”
这话倒是提醒了郑月容,愣了一愣说:“呃,你这话说得有理儿!”
“晓得就好,别老由着她了,要不就害了她一辈子。”柳大龙霍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,一脸严肃地向妻子下命令,“你给我看好她!”
瞧见丈夫那模样,郑月容扑吃笑了声,打趣道:“家里头还把我当社员呀,瞧你这说话口气,当心哪天我做菜给你吃,哼!不过,女仔的事嘛,我这个当娘你一定会上心,你就放心好了。”
柳大龙那张绷紧的老脸慢慢松弛了下来,末了竟绽出丝笑来,说道:“有你这句话,我也就宽心了。这女仔的事,还得当娘的来说才会听。我这个当爹的一管,就闹脾气了,这不关在房门里不出来了。”
“得了吧,让她先消气气再说。”郑月容一边端着碗筷往隔壁厨房里走,一边笑着说,“我呀,先把自个的事做完,再来找她说叨说叨。你累了一天,又吃了些酒,就好好歇歇吧。”
见妻子这么一说,柳大龙也就宽心不少了,竟然唱起花鼓戏来。
别说隔着堵厚厚的石灰泥墙听不见厅堂里的动静,就算能听到,柳春梅也没这个心情,先是给父亲闹得很烦躁,等平静下来就想着自己的意中人,觉得他这也好那也好,末了那张秀气的脸上漾起了甜甜蜜蜜的笑,像乐开了花似的。她在心里发誓,这辈子就认定了他,只要他乐意娶自己,就算天王老子也挡不住。
胡枫见春梅给她爸生生拽进屋子里,心里挺不痛快的,不过还是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,陪着同学们说说笑笑,一边往知青点走去。
柳絮看出了胡枫的心思,直截了当地说:“别装了,胡枫同学,其实你心里挺难受的,因为春梅没能送你一程嘛。”
胡枫怕同学们趁机拿自己开玩笑,赶紧板起面孔说:“没有的事,柳絮,你可不要瞎起哄,当心骂你个狗血喷头,哼!”
“就你这张笨嘴,还骂我个狗血喷头,笑话!”柳絮指着胡枫的嘴巴,不屑地说,“你要不承认,我骂你个狗血喷头才是。”
杜鹃冲胡枫莞尔一笑道:“要真有这事,你就承认好了,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。好事啊,说的就是了。”
“嗯,我可不认为这是好事。”何一鸣正经八百地说,“柳春梅人长得漂亮,性子又好,活泼可爱,的确是个好姑娘,可问题是……她是个农村姑娘。”
柳絮瞪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