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至时节,东边日出西边雨,道是无晴却有晴。
道是无情却有情,总有人口不对心。
不同于普通热恋中的小情侣,云浅柠与楚寒萧在校园中从来都是规规矩矩,本本分分,有时候楚寒萧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修成正果。
明明她就在眼前,触手可及,却怎么都碰不到。
午饭时,云浅柠仍旧拉着安雨桐冲去食堂;体育课上,她也会拉着小姐妹漫步在操场上,一圈又一圈。
当真一个眼神都不会多给他。
这段时间,楚寒萧苦闷得紧,却又不知该如何向那小姑娘倾诉。
他越发多愁善感,一度怀疑她是否喜欢过他,或者她是不是腻烦了。
整日心不在焉,食难下咽,一个多月竟消瘦许多,这让他想起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”来。
时光偷偷溜走,已至期末,很快就要步入高三。
云浅柠有个习惯,在期末考试前一个晚自习,她总爱离开嘈杂的人群,到幽静的走廊上或走着或坐地上背书。
单薄的衣衫被微风吹皱,仲夏的夜风除去一身燥热,她无比贪婪这清冷的夏夜。
少年缓缓向他走来,眉头微皱,“坐地上不凉吗?”
他挨着她坐下,歪头看她,“这地上我都觉得凉,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?忘了自己什么体质吗?”
楚寒萧说着,不经意伸出手摸摸她的头。
云浅柠只淡淡回一句:“我可没直接坐地上,有书呢。”
“云浅柠,你把我当什么?”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,语气略微冰冷。
她先是一愣,又有些恼怒,嗔视着他:“你发什么神经?”
他从没用这种语气质问过她,云浅柠不禁眼眶发红。
“这段时间,你一直对我不冷不热,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楚寒萧情绪开始激动。
云浅柠尽量压住声音道:“什么什么意思?你真的很莫名其妙!”
他脸上写尽委屈,“你是这样想的?”接着冷笑一声。
云浅柠闭眼平复心情,又睁开闪着水光的杏眼凝视他,平静地说:“所以你可以告诉我,你在担心什么吗?”
楚寒萧用可怜巴巴的神情注视着她,皱起下巴道:“我觉得你对我的态度还不如对你的普通朋友热情。”
还没等云浅柠开口反驳,他又继续道:“知道你不想公开关系,怕影响学习,我尊重你。可是你的冷漠让我看不到希望。云浅柠,你扪心自问,当真对我有一星半点的喜欢吗?”
他像是在控诉,难免让人产生怜悯之心。
云浅柠叹了口气:“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变了?这么多愁善感,都不像你。”
她又问:“你想我怎么办?”
楚寒萧愁苦的表情愈加深沉,语气中带着哭腔,“我只想能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,而不是可有可无。我想要被你需要,被你依赖,你开心时能第一时间想要同我分享,你难过时想要倾诉的人也是我,我只是……”
太爱你了。
一滴热泪从少年的脸颊上划过,销匿在夏风吹过的夜空,接着是阵阵浪潮。
他第一次感觉到无比委屈,多年来不曾掉过一滴泪,今日居然因为她哭得稀碎。
云浅柠看着瞬间破防的少年,不禁动了恻隐之心,开始反思自己做过的事情。
那日她心事重重,楚寒萧一眼便察觉到了,可不论怎么询问,她都不愿意吐露半句,最后跟安雨桐倾诉了整个晚自习。
她时常会跟座位附近的同学在课间时聊聊闲天儿,嗑嗑瓜子儿,却忽略了他跟她分享的小事。
她不经意间跟他提起的事,他时刻记在心上;而他满怀欣喜去跟她吐露的心事,她给予不了足够的回应。
原来,她从没在意过他的感受,一直冷落了他。
云浅柠越想越惭愧,是她辜负了他。
缓缓抬起双臂搂住少年的脖颈,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,用轻柔到发软的声音对他说道:“对不起,是我疏忽了。可怜见儿的。”活像个哄小孩的奶奶。
楚寒萧被她最后一句话逗笑了,偷偷抹掉最后一滴眼泪,扶住她的胳膊轻推一下,云浅柠直起身来,两人静静凝望对方。
他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笑容,“咱们走吧。”
“去哪?外面下雨了。”
“去雨里走走,带上伞。”
“好。”
两人起身去了教室拿伞,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起出了教室。
雨势有些大,少年撑开伞,将她拉入怀中,又把伞往她那边偏了偏。
夏夜,清雨,路灯,少年,少女,撑伞,漫步,牵手,对视,微笑,拥抱,亲吻,面红,耳赤,绵长,柔软,忘我。
他们好似一幅画,年少时创作、多年后珍藏的绝版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