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营帐,姜兰为高骕拔出背上的弓箭,细心处理着伤口。
然而,一想到这一箭本是大哥射向她的,她的心里就隐隐作痛。
眼泪滑下,她便悄然拭去。
她为他上好药,他回转身,便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。
“其实你大哥还是很疼你的。
在那种情况下,他作为一军表率,自然要以军威为重,所以那箭他必须射。
但他终究怕你出事,所以小心避开了身上所有的要害部位。”
姜兰一抹泪道:“你不用安慰我。”随后,将脸扭向了一边。
“其实,跟我比起来,你已经够幸福了。
至少,你爹娘健在,你还有爱你的大哥和阿姊。
而我,在世上仅有的两个亲人——我的二娘和堂兄,也就是当朝的太后和国主。
他们却时时盼着我死。”
高骕说着,脸上浮起凄然的一笑。
“你永远无法体会,当你生病在床却无人问津时的孤独和痛苦。
他们不仅躲得远远的,还满心盼着你早日撒手人寰。”
姜兰不解道:“这是为何,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?”
“也许吧。”高骕的眼中滑过一丝淡然。
“我错在了生在皇家,我错在了生为男儿。”
“你又决定不了你的出身,你又何
错之有?”
高骕望着眼前女子一副单纯善良的面孔,感慨道:
“我的事,你不会明白的,我也希望你永远不用明白。”
姜兰被他的欲言又止搅扰着,好奇心开始作祟。
“你不说怎知我就不明白呢?我又不是傻瓜。”
高骕看着她貌似嗔怪的模样,心中不由得一乐。
“你真想知道?”
女子微笑地点点头。
男子便望向远处的帐帘,追溯起了往昔。
“十多年前,那时我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。
当时的柔离国国主,即我的祖父,派他的两个皇子——我的父亲和叔父前往边关征战。
经过数年的征讨,边防战事即将告捷,但宫中却传来噩耗——
国主驾崩了。
祖父逝世前,曾立下遗诏,立父亲为国主,并命他和叔父尽快处理完边关战事后返宫。
然而,父亲早已在数年的征战中落下了病根,在返宫途中就已奄奄一息。
终于,在途经一家客栈时,父亲驾鹤西去。
临死之前,父亲身边唯有叔父一人,而叔父也是父亲在世时唯一信任的人。
父亲嘱咐叔父:
让他代自己成为柔离国国主,实现他们当初——
‘抚海内之藩属,立万世之功业’的壮志宏愿。
然而,叔父
始终铭记着父亲曾在战场上对他的舍命相救之恩。
因此,他在父亲的床榻边郑重承诺:
返宫后,即立我为太子,他会作为摄政王辅政,直至我成年为止。
不幸的是,当我尚值五岁时,叔父也英年早逝了。
一年后,即我六岁时,却突患天花。
二娘担心我会传染给皇宫众人,便将我移至偏殿。
宫中人对我也是皆唯恐避之不及。
那时只有我一人在凄冷的偏殿里苟延残喘,而等待我的也只有死路一条。
然而,当时唯一给我带来一丝希望的,是比我大两岁的堂兄高健。”
“不正是现在的国主吗?”姜兰打断道。
“是,但是当时我们尚且年幼,并不知朝堂之上的权力争斗。
那时,堂兄经常来看我,给我带很多我爱吃的吃食,还鼓励我一定要挺过去。
可是后来,是二娘,她以出宫静养之名,遣人将我送出了皇宫,并暗中命人将我杀害。
但或许是有祖父和父母的在天之灵护佑吧,最终让我躲过了那一劫。
当时,二娘所派杀害我之人,刚好与我的乳娘有私交,他便将这一消息告诉了乳娘。
由于自我出生时起,我娘就因难产血崩离世,我便自小由乳母养大。
乳娘
终究不忍看我惨死,便暗中将我救出,并为我找了郎中。
几日后,皇宫中就传出消息:
说我因患不治之症而亡。
而国不可一日无主,便立当时皇宫中唯一的皇族血脉,即我的堂兄高健为国主。
而我的二娘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当朝太后。
高骕平静地将自己跌宕起伏的过往娓娓道出。
一旁的林沐雪听完,心中不由得慨叹。
原来高骕本应是当朝国主的,却惨遭亲人荼毒。
难道高演知晓这一切吗?
所以才一心想洗刷高骕的不白之冤,即使是深陷险境也义不容辞。
也难怪每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