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一个艺术生,和我一起学习生活的也几乎都是艺术生,我们是许多人眼中的那群“学不好文化”的学生,于是选择当艺术生,然后轻轻松松便能走“捷近”考上大学。
我只想对他们说:
“呸。”
艺术学校的文化录取分数往往低于普高学校,客观的事实首先便给艺术生套上了一个最大的头衔:学不好文化才学艺术。
我不能够否认,许多人走上艺术生的道路也许并不是最初的选择,甚至有些无奈,但我反感的,是对艺术生的一切努力都不屑甚至带有毫无根据的偏见。
学艺术从来不是一条捷径,是一场更为考验意志力的修行。
我的许多上了普高(非艺术生)的同学常常会问我,你们是不是不用学文化?你们随便学学就可以了吧?面对这样的疑问,最开始的我总会不厌其烦地向他们解释,艺术生和普高生学的是一模一样的文化课程,甚至还要多学一门专业,面对多一项竞争,相同的时间里,加倍的课程和学习任务,常常压的我们喘不过气。
他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然后又说道:“那你们上大学很容易吧?”
我没有继续解释。
从初一我开始走上艺术生这条路起我们就几乎没有享受过双休日,一周六天的课程,文化课与专业课的交替,每逢节假日的额外补课,课后的专业作业绝不少于文化生,一张作业便要耗上几个小时,于是一周七天都泡在训练室也绝对不奇怪。
其次,在极度压缩的时间里,我们必须要学会将等量的文化知识尽快地消化吃透,去应对各种各样的考试,并且艺术生要面临两场高考,艺考与文化高考。每年的艺考月,我们必须四处奔赴艺考考点,从南到北飞机火车,要持续十天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。
说到文化分数,要知道传媒生的高考录取分数几乎等同于二本分数线,若是想考取专业顶级的综
合性大学,达到重本分数线也是毋庸置疑的。
我常常看到传媒班的同学埋头苦学文化的同时,还要面对海量的文学常识影视常识,是极大的记忆量,在我看来,传媒生的文化压力和普通文化生相差无几。
对于学音乐和舞蹈的艺术生而言,六点的练功房与十二点的琴房就是他们的全部,每天清早就能从窗户远远地看见舞蹈室里他们出早功的身影,不论冬夏冷暖,一成不变的仍然是被浸透汗水的练功服,许多学舞蹈的女孩子看似清瘦娇弱,然而她们身上受过的伤,磕过的淤青,是你难以想象。学校的琴房由早到晚总有不间歇的奏曲声,直到每晚学校的安保逐个驱人时,他们才能结束一天的苦练。
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学舞蹈的,四年来我对这些流程已经再熟悉不过了。
美术生永远洗不干净的指甲缝里的碳墨铅灰,从日出到月上,由白昼至夜深,被灯光晃花的双眼怎么揉也看不清楚,可手里的笔不能停下,因为时间真的不够。
所以这些就是你以为的,轻松的生活。
于是我们能够做的,是将自己的兴趣和梦想灌入到眼前的生活里。有光的地方就能摄影,旋转可以不停歇,音乐不止,歌唱不息,画笔勾勒的,是我要的未来。
也许我并没有那么热爱我的专业,甚至常常感到力不从心,感到无力、无法接受,可是我明白我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,我也无数次想过放弃,但是我不愿成为那些看扁我们的人的眼中真正的loser。
更何况,作为一个艺术生,我时常能感觉到来自身边各有特长的朋友的感染。许多人对艺术生的印象是打扮入时,注重外表,我身边的确有不少长相出众的艺术生,然而追求美丽,我从来不认为有何可以评判的地方。在我的高中生活里,我能够提早见识到专业优秀的舞蹈表演或者乐器演奏,我的朋友圈里会出现捕光逐影,耐人寻味的摄影作品,平
日里沉静寡言,却用充满张力的线条和明媚的色彩描绘出他们眼里的小宇宙,热爱唱歌,热爱表演,叛逆的充满蓬勃生命力的我们,用着自己的方式去向众人展现真我,对此,我又深感幸运。
这样矛盾又坚持的艺术生们,踩着荆棘一步一步地走向梦想。
我又回想起在北京比赛时的一个傍晚,初秋的晚风微凉,掠过高高的楼房,我和我的一个同伴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酒店走去,穿过半米窄的小巷。
我们疲惫地停下了。然后我侧头对她说:
“你累吗,我不想继续了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
那一刹的夕阳即将没入地平线,余留的光芒在灰蓝的天空撒开了一道金灿红粉的晚霞。我们就站在原地,直到它隐没不见,那抹霞色也一点点消散。那一刻我的心里被一种奇异的感觉充斥着,那一幕场景令我难以忘怀,分秒之间发觉,好像这世上任何美好的事物总会消逝,但这并不妨碍新生的妙物,眼前的苦累和躁郁,谁知晓明日会不会又化为更强的动力呢?
马尔克斯写道:我去旅行,是因为我决定了要去,并不是因为对风景的兴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