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正在度过的这一日,大概是入冬之后第二年第四个月的第一天。
本该是普普通通的一日,我心想。
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嚣乱,也确实如此,平平无奇,只有雪花和热火与人相伴,大概只值得让人在日记上写一个词,“无事”。
然而,因为长夜,由于卷土重来的异鬼,这一日,似乎变得不同了起来。
之前我和我的前夫行走在无名堡垒之下的如肠地道里,嗅着淡淡灰尘的味道,按理来讲,我们身上的体味应该重到熏死人才对,不过大概是鼻腔已经习惯了吧,我没觉得自己特别臭。
就在此刻,我站在原地,黑洞洞的前方和后方让人心里窒息,当我凝视那传来巨响的方向时,南方北境的大地上,一波波活尸正与人类的阵势相撞,三头龙大旗在风雪中飘摇,艾莉亚和我的兄长依旧招惹到了尸鬼的注意,甚至他们身后隐隐有黑火异鬼的阴影,然后,在绝望之中,这一长一少看到了昔日我曾造访过的孤山洞窟。
我有一种大概是错觉:在那沙场上,在我的故乡,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手,在将所有于长夜之中苦苦挣扎的身影,引导向最终的结局。
那个结局,会是什么?
手指下意识地扒拉梳理着自己的发丝,我头发太长,之前没机会清洁,现在时不时会结块。
整个人脏的像是晒太阳的老海狮,脏乱不说,又厚实又憨憨。
“就在这,奥利昂,快去布置你的仪式,”我吩咐,”有没有需要补充的材料?“
口中一边说着,我一边依旧盯住方才鸣响的方位。
没错,计划改了,立刻制造坍塌!
因为毫无疑问
这会儿从入口方向传来的声音,一定是异鬼弄出来的,我没想到声音会那么大,简直就像炸药爆了一般。
具体是怎么鼓捣出来的?缘故成谜,总之,这就代表着——
虽然我隐约记得,从地形和宽窄度来看,入口处是最容易制造坍塌的,可是现在恐怕咱们已经没机会去那儿了。
风险太大,会直接和异鬼对线。
那么现在我只有一个选择,不该再去管在哪制造塌陷最合适,应当即时即地立即着手,尽快完成这个活儿然后离开,这才是正经。
“你确定不会把我们埋在这?”奥利昂一边开口,一边将包包裹裹放地上铺开,他不时看我一眼,仿佛再过一会儿就看不到了似的。
“我不确定,但是别无他法。”我杵着“黑暗姐妹”道,巨剑在狭窄通道不好使,所以“长爪”还给了琼恩。
“嗯。”他哼了一声,埋头加紧,不再吭气。
空气再度安静下来,我侧耳倾听,却只闻见身后这位龙王口中的念念有词和画画写写的声响,还有我们一男一女紧张地呼吸。
不过我知道,正在抓紧时间行动的,绝对不止我们两个活人。
异鬼,它们无声无息。
或许就在我视野尽头的黑窟里,正看着它们眼中的蝼蚁,无谓地搏命。
“快点。”我嗓调冷静,手中握住剑柄,放松攒紧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的回答简短轻松,从我听到的响动来说,他整个人都井然有序,毫不慌忙。
在前世我曾听说,当医生告知绝症病人其寿命大限不远时,每一个将死之人都会有从抗拒到平静的过程,奥利昂·贝勒里斯曾经预见过自己的死亡,莫非他已经准备好了接受?
假如他死了,他身边的我,是不是会一同消逝?
我抿了抿唇,不去深究这点,双目盯紧眼前的未知。
听着身后的动静不紧不慢,我试图在保持警戒的同时分散过剩的注意力,以免自己紧张得胡思乱想。
我看着尸鸟与我共享的视野,远方的临冬城郊外,一只巨大的尸蛆破地而出,上身腾如半空,面对着沾满污泥的白袍和钢铁冷光。
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,上面的那对眼睛是如此年轻。
“我他妈的当然能比一匹老马做的好。”我告诉自己。
“你是在自比母马吗莱雅?”奥利昂在后头调笑。
“把骚话收一收你会是个更棒的人。”
我这句话倒是像极了分手后女人的说辞。
“哪方面的棒?”
“所有方面——”
话音刚落。
我感到一股寒风朝我袭来!
不,那不是风,是感受,仿佛我全身都坠入结冰的湖水里一般,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寒气涌入我的五官和毛孔,几乎让我周身和体内的所有液体结冰。
我下意识地竖起瓦雷利亚钢长剑“黑暗姐妹”在自己身前,鼻尖喷出白雾,“感觉到了吗?!”
“什么?!”奥利昂停下手中的活计。
“快继续,它们来了!”
“别慌!”
“我没慌!”
老娘什么没砍过,我会慌!?
首先出现在黑暗之中的,是